那邓希哲走了,其弟邓希贤也没有多作停留,匆匆忙忙留下所有礼物,就带着人回汉国去了。临行时他只道:“此去商都汉城皆千里之遥。待得回去,军令下达,也该是春末了。只以两月为期,两家罢兵,我大汉部队自退三城,还请太子殿下金守诺言。”
那太子叔邱得意了好一阵,马上收好和约。他瞧了瞧将军去贵好像还没弄清楚的样子,嘲弄道:“你等在此乃无用之人,打了几个月仗还不如我一天工夫。本太子不过在这里一坐,略微展示天威,那汉国人便把半个鲁国拱手送上。”
他早就看去贵不顺眼,却奈何那去贵军功在身,实在是碰不得。可那张希愚不过是一客卿,而且还不是商国人,此时他蔑视道:“区区一白头粤人,也敢为我大商座上客?”呼来左右便让人将他乱棍打出去。
去贵连忙劝阻:“愚公乃上将军贵客,岂能轻待?”
那太子叔邱怒道:“你不提武穆还好,我今日打不了武穆,难道还打不得她的门客了?别人怕她武穆,我却不怕她!今日我打那白头人,就是打给武穆看的,来人!”左右闻言便提棍而上。
张希愚一听,先把自己的棍棒亮出来。那些人的棍打人最多不过有点疼而已,他张希愚的棍棒一晃却能把人脑袋都打开花来。那些兵卒早听说过这白头人铁棍厉害,停在那里不敢上前。张希愚这时候才明白之前张子房所说是什么意思,当即哈哈大笑道:“去贵将军,非我不遵从诺言,实在是这太子欺人太甚,我再想留在商营,也总不能把自己的性命搭在这里,还请商王、上将军见谅。待得将军回商,上将军也该生产了,请你代为致意!”说完把棍一横,大喝道:“谁敢拦我!”左右怕他,皆让开道路。那不怕死的兵士又没得将军去贵下令,自然也没去阻拦。张希愚大摇大摆走出去,竟是就此消失在商营当中。
他真没想到就如此简单的就脱离了商国的纠缠。
自由!在这个充满被责任、阴谋和算计束缚的世界里头,他居然尝到了自由的滋味!
张希愚放声狂笑,大踏步往前方直走。他认不得方向,也不知道道路,可哪怕只是身份从囚犯变成了自由人,他整个人感觉焕然一新,竟然对一切未知的未来毫不畏惧。
出了衙门,他行走在大街之上,竟然是来巴国进驻这么几个月时间第一次在街头闲逛。果然整个巴国萧条得紧。原本种花县大街上行人不少,店铺也有营业。不觉走着走着竟然走到当日初遇张子房二人的街头。那里本来营运的铁匠铺已经歇业,整条大街上只有两个人无精打采地走着。瞧见这副景象,便是他也免不得心生嫌弃,也怪不得那太子叔邱情愿让出这个县城改要鲁国的土地了。
只是太子大概也没有细想,那鲁国的土地本来就是汉国没有打下来的。说是平分鲁国,又不是汉国送给商国的,还得商军将士去跟鲁国军队浴血奋战才能打得下来。张子房说得豪爽,其实真正让出去的只是鲁国的三座城池。而种花县却是正正商国通往巴国的要害地方,只要占住了,商国时刻得分开一部分军队在太极山附近防守,而且更是难以再对汉国本土有所威胁。而那鲁国的地方无险可守,哪怕是今日得了,明日也会被占回去的。只要汉国在永河西岸有一个落脚的地方,则可以保持对商国的震慑力。如此安排实际上是对汉国大有卑益,哪怕真的把鲁国全境让给了汉国,而得巴蜀二地,也是值得的,更何况现如今汉国还保留了半个鲁地呢。
连这些都没看懂,那商太子叔邱还真是草包一个。
他勉强认得当日的街道,走了两回冤枉路终于走出了县城。守城的士兵见是愚公,也没有拦阻,没想到刚走出城门却听得后头马蹄声响。
将军去贵追来了。
“将军莫不是来追老夫回去的吧?太子要老夫这项上白头,可不能指望老夫束手就擒。纵是将军亲来,免不得老夫也只好动粗了。”
去贵笑道:“愚公咋把我跟那狗仗人势的小人想到一块去了?”
张希愚也笑:“也就想找着机会跟将军过过招。”
“愚公枪棒厉害,去贵佩服不敢献丑。只是愚公走得匆忙,只怕囊中羞涩,去贵特此而来。”说完翻身下马,从衣袖中摸出几个钱,不好意思地说:“去贵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平日有几个钱都跟兄弟们去喝酒吃肉去了,家里头也没有什么贵重的家私,只好请愚公将就拿着几个钱上路。此去粤国也不知道多少里,至少得好几天的路程。没一点钱当盘缠,怕也是不容易。”
张希愚连忙推却:“老夫什么本事没有,摸摸鱼打打猎还算能存活于世。一个人浪迹江湖又有什么关系,还不如将军留着那些钱,就当我请兄弟们喝酒?”
去贵正色道:“愚公怕是嫌弃钱少了!”
张希愚无法了,只好收下。这去贵人是粗人,却重情义,以后若是有机会,怎么也得帮他一把。
当下两位好汉也不多说,拱手作别。转了几个弯,远远听得后头去贵唱曰:“大风吹兮,蜀山冷;吾友远去兮,未知归!后会有期!后会有期!”慷慨悲歌,燕赵之风也!早闻这去贵也非商国本土人,其言不虚。
张希愚拖着铁棍,摸索着进山的路。别的路他也不晓得,分明是直接从种花县城直接回粤国最近,可惜他根本分不清方向,倒是记得当日跟着谷哥进山的道路。结果他倒是摸进了山中。可是山中村落早就空荡荡的,也没见有人烟了。敢情当初谷哥、杜娘听己一言,真的说服了一村老小都迁去汉国谋生。也幸亏如此,否则今日巴国大祸临头怕也连累到这山中穷乡。
还好山中野果也有,聊以充饥,支撑着过了一夜,又从山中循着旧路往鹰角山而去。四龙之后那儿说不定也有人能为他带路回去粤国。人说路在嘴边,多问必然就可找到道路,可偏偏张希愚宁愿走远路自己受罪,也不肯多开口问路。要不是到了无可奈何的时候他是尽可能避免与别人交流。
这是病,他知道。他的心老早就坏掉了,他自己最清楚的。可是他自愿沉沦,没有找心理医生,也没想自我振作。
他只想静静地当个宅男了结残生而已。
所以说命运实在是讽刺。谁能说得明白呢?一个本身低调得很的人屡屡招惹上国家大事;一个只想避世而居的人却又偏偏得在这世界上大鸣大放。他想减肥的时候没找到能让他为之奋斗的理由;待得他终于放弃了,在这个世界上他却消瘦了下来。他曾暗想着要改变自己成为更加积极主动甚至霸道的人,他甚至便是如此教导小红的;但他一只没能走出自己设置的魔障。谁能说得明白呢?说不定过了一阵子,他的命数又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变化,他这个死宅男也会变得跟那武穆一般骄横跋扈?
张希愚一边如此胡思乱想着,一边赶路,好几天下来风餐露宿,竟然也来到了当日碰见四龙之后的那个山城。可怜那集市里头哪里还有一丝繁盛的景象。眼前景象让人触目惊心——这偌大的山城里头竟然布满了干瘪的尸体。道路两旁都是饿死了的巴人。这个商国大贾寡妇琳这条计策实在太过恶毒了,两国相争,受到伤害的总是无辜百姓。
这座山城里头充满了尸体的腐臭味道。山里头的野果跟那些人咫尺之近,不可能所有人都是饿死而没去摘取的。仔细瞧去,有些人致死之时还算健壮,也说不好可能是疾病而致。张希愚掩着鼻孔,大声叫道:“还有活人吗?”一边走一边呼喊,如此十数遍,竟然一个幸存者都没有。
张希愚极为忌惮死亡的气息。平日连死在路边的雀鸟、蟾蜍之类的他都往往绕路避开,更何况现如今是满大街的死人?可他还是忍住性子来回好几遍走在这死人满布的街道上再三确认实在是没有活人了。
这是彻彻底底的一座死城了。
巴国有此灾难,自己曾经有机会拯救这些人的,但因为自己冷漠的性子,这些人都如此悲惨的死去了。
遭受饥饿而慢慢死去,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这种更加让人难受的死法?这些人又经历了什么样的绝望?
张希愚暗恨,却不得不找来了火把。这地方要不清理的话,也不知道会生出什么样的传染病。自古饥荒过后瘟疫横行那是惯例。为求安稳,张希愚一把火把那个靠近鹰角山的山城烧成了白地。那个地方就此完完全全消失在历史当中,哪怕是当地的巴人后代也说不清楚那个山城到底叫做什么名字。
他能够做的绝对不只是离群隐居的。他能够为之出力的怎么可能只是屠杀恶龙如此简单?在这个世界上,威胁着人类生存的事情千千万万,他怎么可能还窝在家里当一个宅男?
那个胆怯懦弱除了脑袋有点料,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一毫可取之处的张希愚在这世上完全没有用处。那个张希愚救不了小红,救不了方琳,救不了任何枉死的军民。那个人不敢舍也不敢取。爱情、亲情、友情都是渴望被动获得的,简直是一无是处的卢瑟一个!那个张希愚谁都救不了。
恶龙需要杀。战争需要平息。天下需要归一。
有什么在他心中觉醒了。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或许确实是时候作出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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